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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俊锋，广西东兰县人。年毕业于巴马民师，现在都安瑶族自治县地苏中学任语文教师，地苏中学同启作文社创办人，主编社刊《同启小作文》。教学之余，偶作小诗小文自娱自乐。

古楼春意

□吴俊锋

地如其名，古楼就像“摘星楼”，一个离天较近的山上村屯。

在参与脱贫攻坚帮扶之前，我曾两次到过古楼。一次骑着摩托车在乡里转悠，看见通往山里的砂石路，便欣然前往。从九送村板陆队进山开始便一路上坡，鬼针草夹道，金樱子欢笑，青树林俯首，在山腰间蛇行约四公里抵达山坳上的一个教学点——文明小学。朗朗书声，是三更的灯火；钟声清扬，是五更的鸡鸣。每次看到大山里的学校，就好像看到了人世的温情。文明校点给我印象深刻是它的球场和秋千，窄窄的山坳刚好放下一个篮球场，自然让我亲近，只是有些担心篮球脱手会不会一直跳到下边深深的弄着屯去。球场一侧有几棵番石榴，一张断了腿的学生长椅，用三角皮带吊在两棵番石榴树下，显然比我小时候用红皮索和一块废木板做的秋千更豪华了。古楼屯还在山上面，离学校米左右。山体近乎垂直，这段路正是昂起的“蛇头”。我第二次来古楼，是因为同事刚买一辆大皮卡，需要一段有挑战性的路试试四驱，结果在上这蛇头的悬崖弯道处，后边轮掉进了路沟里，收获一阵尴尬的笑声。

韦俊平水彩画53cmx75cm年

年秋，我结束了在九渡中学一年的支教工作，才正式接手扶贫任务，帮扶对象就是古楼的蓝玉。又上古楼，轻车熟路。景物依稀如昨，只是石砂路已变成了平整的水泥路。从文明校点径直爬上古楼屯，到半坡须长按一阵喇叭，好让坡顶上准备下来的车辆等一等，避免会不了车的麻烦。平时这一路很少有车，路苔上的车辙大都是帮扶干部留下的。

此时的古楼比其它时候稍显开阔亮堂。虽没几块像样的垅地和亮眼的梯地，但从残存的玉米蔸和豆茬布局看，还是有着认真仔细的耕作，维持了土地该有的样子。沿路和墙坎堆着一些旱藕，土中没挖出来的还有好多呢。旁物尽收，红薯藤暂时成为地里的主宰，在兴奋的情绪中等待最后的收割。

在几棵龙眼树下停车，这里是屯子的中央，也是公路的尽头。虽然曾经来过，但只是路人，有任务在身，自然要不一样。我下车仔细环视，力图使自己有模有样。山坡还在向上斜升，最后形成一道凹形垭口，那才是古楼屯的顶端，三面的山峰依然巍巍峨峨地把屯子包围着，像手指对手掌的不离不弃。对，我刚刚就是从手腕处攀上来的。古楼如一只探举的手，它似搭额远眺，它欲摘星揽月……十多户人家（据说曾经有到25户）挨着山脚平静地窝在“掌心”周围，炊烟隐隐人语疏，很有画面感。如果不是手中的“扶贫手册”和灰暗的泥墙土瓦提醒，我都怀疑自己来到一处宜居宝地了。

韦俊平水彩画53cmx72cm年

近旁一户人家开着门，两个小孩站门前，像小鸡不时歪歪脑袋打量天空的样子，朝我这边瞧着。我过去逗他俩说话，屋里走出一位50来岁的农妇。我向她打听蓝玉家，她指给了我，说蓝玉去打工了，刚才看见他母亲已去后山干活，接着便打电话帮我叫她回来。墙上的“脱贫攻坚信息栏”显示该户主叫韦美，家庭人口4人。原来这两个孩子是邻居家的，她自己有三个儿女，大的两个女孩出嫁不久，户口还没迁出，儿子正在读初中。丈夫离世十多年了，目前，低保是全家最稳定的收入。造物无言应有情。她并非向我诉苦，我也没有安慰她的语言，谢过她，便向蓝玉家走去。

蓝玉家依坡而建，前部分有几米高的墙基和石梯，墙面（石面）过錾，精致平整，颇有年代感。这时，旁边低矮的泥瓦房里钻出一位老人，驼腰，七八十岁的模样，不过耳聪目明，口齿清楚。似乎有些人，好久前就老了，但好久后还是那样。知道我是来扶贫的，老人便打开了话匣子。从她这里了解到，蓝玉爷爷辈有四兄弟，只有老大跟老小结婚。她是蓝玉的大奶奶，随母嫁娘带过来一个儿子，叫蓝天，近50岁了，还打着光棍，而且是干不了重活累活脏活的穷光棍。老小也只有蓝玉他爸一个儿子，他爸又只有蓝玉一个儿子，随着蓝玉的祖辈们和父亲相继过世，现在就只剩蓝玉一个男人了。蓝玉读过高中，有知识，常在外打工，却也是三十零几的人了还没成家。

韦俊平水彩画55x79cm年

说话间，蓝玉的母亲抱着一捆红薯藤回来了。我进到他们家里，屋子收拾得还算整齐，冰箱、电视、洗衣机三大件齐全。大的牲畜没有，只见十多只鸡鸭正围在石阶边伸头缩脑地期待主人投食。她说家里就俩人，只要蓝玉找得工做，生活就没问题，但还是想让我帮申请低保，毕竟屯里大多数贫困户都得低保，而她家一直没得。低保是贫困户生活里能看得见的一缕阳光。我决定帮她去镇里问问看，否则，帮扶就变成贫困户不厌其烦地配合迎检和填手册了。

从蓝玉家出来，我沿着斜坡往屯后的垭口走上去。这一片都是耕地。倾斜的土地一般比较贫瘠，稀稀拉拉的红薯藤遮不住石子拉碴，这坡地应该适合油茶树生长，如果不种庄稼，也应该是越野烧钱者们的形胜之地。接近坡顶有一口荒废的大水塘，几乎把整个斜坡拦腰截断，我惊叹的目光来回扫视，探查古楼人曾经雄心勃勃、建造宜居环境的故事情节。坡顶平缓，土地戛然而止，另一边则是石山体，长满杂藤野树，羊肠小道继续从垭口往下钻进草木丛中去了，前方还有弄鲁和古杯两个没通公路的屯子。

我站在高高的垭口，眼前群山苍茫，风云俱静，不高的我也有一丝高远之感。一枝金樱子惬意地趴在从它下方冒上来的丝梨树上，枝条间跳跃着一颗颗小金罍，又到泡制金樱酒的时候了。在金樱果微微泛出的釉色的青光里，我想起那句调侃语：除了人尽皆知的那些奇山秀水、名城大邑、海角天涯……你到过古楼吗？

韦俊平水彩画xcm年

新年的风又一次吹绿了大地，蓝玉家的低保依然没办得。镇里说得村里提供名单，村里说迟了，名单已定，等下一批吧。我电话跟蓝玉解释，知道他正在弄略收拾新房子，便过去看看。弄略是“平原”，离村公所不到一公里，古楼屯在这里有一片责任地。前几年，文明校点撤销了，山里的孩子得到村小上学，全屯便合计把这片土地规划成两排宅基地，每户一块，靠各自的能力建房。

路边有一排新村的雏形，有的已建好居住，有的在建，有的未建。我拐进去，看见一个人在门口插香，一问，正是蓝玉。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：戴眼镜，面容苦色（事实上他有慢性胃炎，长期吃药，且刚动过阑尾炎手术），但衣着整洁，额头上点着鸡血，还粘着一缕鸡毛，原来是请了魔公正在安房子。他说父亲去世前攒了几万块钱够起一层，他就借钱起了第二层，马上又要出去打工还债。我认为这样不等不靠更应该鼓励，到镇里打听，果然有“自主搬迁”项目，不久，我帮他申请到了3万元建房补助。能为帮扶户做点事我心里自然高兴，于是便把这笔收入明明白白地写在“明白卡”上，并按要求做到“五卡上墙”，可后来几次去走访时都发现“明白卡”不在墙上。问了几次，他母亲才悄悄对我说是怕别人知道。

搬到了“平原”的蓝玉很快“成了家”。妻子患有先天性癫痫，离了婚，带来一个五岁多的儿子。蓝玉找我帮忙，想把继子改随母亲姓，因为蓝玉与妻子同姓“蓝”。我也找人帮忙，最终无能为力。又到红薯藤盘地、金樱子泡酒的时候，蓝玉的低保终于得了，全家四口人一个月有了近元固定收入。但他的经济压力依然很大，有两次出去打工说老板还没发伙食费，向我借点钱，并说不要让家人知道，而每次他都会及时还给我。

韦俊平水彩画55x79cm年

蓝玉的母亲也快六十了，这个年纪该有的疾病她都有，所以不再回古楼种地，在家接些藤编活做。很快的，古楼其他家也都建好房，陆续下山，最后就只有韦美和蓝天两户了。古楼，这只上帝之手一下子荒寂了不少。有些老人下山也不会干什么，情愿留在古楼种点米养些鸡鸭。不管回不回来住，他们都想把老房子完整地保留着。我跟蓝玉说像他这样的非易地安置户，也有拆房补助，他很肯定地回答说再缺钱也不会拆掉祖房。这就是自主搬迁的优越了，而“易安户”是必须要把老房拆除的。隔壁的古杯屯因未通公路，获得整屯搬迁的机会，分迁到县城的几个安置点。面对“能在县城免费有一套房”的大好机遇，我同事帮扶的那两户竟选择了坚守穷庐，请上面的领导来了也说不动。这很是让我的同事为难，忍不住跟我爆了一句哲学：让他下山比我推块大石头上山还难！韦美和蓝天也获得过“易安”指标，也是不想拆毁老房等因素而放弃了。用蓝玉的话说是不到万不得已，谁愿意被连根拔起。

今年春节过后，趁蓝玉还未出门打工，我邀他一起回古楼走走。上山的时候他告诉我，去年虽然受疫情影响，但经过下半年的努力，加上年底得到0元的小额贷款分红，终于把建房所欠的外债还完了，下一步是把老婆的身体整好，再要一个自己的孩子。

“以后，不怕了。”他说。

这时，我看到一股春意在他脸上浩荡……

编辑：审国颂陈昌恒

年11月20日，自治区人民政府批准都安瑶族自治县脱贫摘帽，这标志着都安4.59万户20.29万建档立卡贫困人口全部脱贫、个贫困村全部出列，都安与全国人民一道实现第一个百年奋斗目标。为记录好都安脱贫历史，讲好都安脱贫故事，总结好都安脱贫经验，铭记党中央和习近平总书记对瑶山的关怀和恩情，激发全县人民“爱党爱国”情怀，中共都安瑶族自治县委员会、都安瑶族自治县人民政府决定将都安的战贫事迹汇编成书，永载史册。现在向社会征稿如下：

见证或亲历都安脱贫攻坚战役的广大干部群众，特别是奋战在都安脱贫攻坚一线的同志。

通过自己的亲历或所见所闻，以纪实的手法，书写都安脱贫攻坚战的先进事迹、典型故事、个人感受和巨大变化，抒发全县各族人民对党中央、习近平总书记的无限感激之情。作品重点突出脱贫的艰辛和成效，以小见大，视角独特，内容真实，注重作品的文学性和可读性。

作品体裁要求为纪实文学，记录真人真事，可在真人真事基础上进行一定的、合理的、限制性的虚构。作品字数一般控制在0字以内，重点或大题材可放宽到字以内。个人创作、口述整理、专业人员采写均可。

作品择优结集出版，并按国家标准支付稿酬；部分作品将推荐到各级报刊、网站及新媒体平台发表。

自本启事公布之日起至年4月10日止，纸质来稿以当地邮戳为准，电子来稿以发送时间为准。

1.纸质来稿请寄：都安瑶族自治县文学艺术界联合会。请在信封上注明“都安战贫故事征文”。

2.电子来稿请发送至：duanxianwenlian